师：我在台湾曾经讲过缘起性空论，讲了第一次之后，再也不敢讲了，本来是讲缘起性空论，想把因果的规律和缘起性空的规律讲清楚，结果，不讲还好，他们起码还可以按照小乘的方法去修，等我讲完之后，完蛋！因为他们都是有缘起而没性空，反而更乱。我在台湾讲完一次，以后再也不讲了。

很多修持人，包括一些高僧大德，本来修得很好的，实际上，我想让他好上加好。于是，就跟他们讲起缘起性空论，讲完以后，完戏，他们个个痛哭流涕，后悔半天，甚至对自己猛抽嘴巴，然后呢，牵挂起我那缘起性空来，同时，又对自己过去走的路放不下。他就开始琢磨：以后该怎么办？从那以后，我就再也不敢讲了，缘起性空论，我是再也不敢讲了。他们反过来：“哎呀，我怎么那么笨，我怎么想不通呀？为什么？”有哭的，有笑的，甚至有打嘴巴的，闹到最后，有的人沉缅过去，或者干脆不想修持了，就像那位把“唵嘛呢叭咪吽”念成 “唵嘛呢叭咪‘牛’”的老太太，新的转不过来，旧的又错了，无所适从……。我到最后，干脆不讲了。要讲缘起性空，如果没有证到初果罗汉，讲了对他反而不好，显然，并不是什么法都可以讲的。只有等他证得了初果罗汉，才能给他讲，得有法印心脉相应才行，如果没有，凡夫俗子，你跟他讲缘起性空，等你讲透以后，几乎一百个人有九十人想去自杀。所以我就不敢讲缘起性空论，不敢讲了。

学：师父，可以给我们讲一讲缘起性空吗？

师：缘起性空，简单来讲，就是说，有一个起因，叫作缘起，缘起有善、有恶。有善缘和恶缘，就像佛法中讲的因果，要知前世因，今生受者是，要知后世果，今生做者是――这是缘起。光凭这两句话，如果理解不好，就会教人不想做事情。要知前世因，今生受者是，那就是说，我今生所做的，都是前世注定的，我再好也没用啊？前生造业，就该今生受苦嘛！既然前生造了业，那我今生就该受苦，他就不会再想其它。毕竟布施了，下辈子又看不见，反正前生注定，他就不想去做其它事情了，因为前生注定了嘛。到了现世，佛法里面，广泛流传着因果论，而这因果论，又广泛地被社会所运用。这种运用，都是落在所谓“因为……，所以……”的关系上，也就是说，种瓜得瓜，种豆得豆，善有善报，恶有恶报。其实这种说法，一半是对的，一半是错的。

善因不一定都有善果，恶因也不一定都结恶果。在我们身边，发生过很多例子，善因最后结出恶果，恶因最后结出善果。因为因果落在性空上，要由四大来聚成。比如种瓜得瓜，种豆得豆。种瓜嘛，必然要种到地上，要浇水，要有阳光，要去施肥，才能萌芽，才会生长。虽说种瓜得瓜，如果你把瓜种到火炉上，种到天花板上，种到你的嘴巴里，它就得不出瓜来，那是因为，光有一个瓜的因，还得看你怎么种，如果种错了地方，就不一定能结瓜，这是一个道理。必须各种因缘具足，这就等于说：我命在我不在天，彻底否定了宿命论。那么，一个善因，必有善果？也不一定。很简单 ，比如说，那时我跟我的师爷（素喜法师）开玩笑，我问他：文化大革命的时候，红卫兵把你抓起来批斗，问：“老和尚，你把那些佛像藏到什么地方去了？”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？他回答：“我可没有，他们非让我说的时候，我就说在其它地方了。”“那这是不是恶因呀？但你当时为什么得了善果？你是出家人，出家人不打诳语，你却骗了他们，这是恶因嘛，但到最后，你却得了善果。如果你为了种善因，我告诉你吧，施主，佛像藏在什么地方了，那些和尚都跑哪里哪里去了，还有，木棉袈裟藏在哪里，宜山画藏在哪里……你都实话实说，最后必招恶果：佛法灭度，少林寺不存在。善因最后种下的是恶果。善因必须善缘来辅助，才有善果可得。恶因虽然是恶因，若有善缘来化解，必然能够得到善果。所以，恶因不一定结恶果。那么，这个时候，一切规律都是可以改变的。从佛法的角度来说，从佛法的果度来说，就是“我命在我而不在天”了，我可以改变我的宿命，我也可以改变一切事物 。

华藏今天所做的事业就是这样，众生的业力就在这一劫度，娑婆世界的人类，到了末法时期，走到一个劫数，可能是场毁灭性的灾难，这是规律。因为共业所造，共业所造并不是抽象的，你的思想不好，导致你的行为不好嘛，所以你就种下了共业。共业所造，最后必然要遭灭度，必然遭到毁灭性的灾难，规律就是这样的。你已知道这是规律，那么，华藏存不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？问题是，规律它是可以改变的，为什么呢？作为华藏来说，缘起是恶因，但以华藏法门的法度，却可以制造善缘来转化这个恶因，那么，最后得到的，就有可能是善果，或者他的那个果报不会那么恶，或者你把恶的程度降到最低。缘起性空就是这个道理。一个人、一件事、一个国度，或者整个人生，包括整个宇宙，全都遵循“缘起性空”这四个字，那么，就看怎么运用，怎么把握了。当你能够真正悟透这个缘起性空的道理，不管任何缘，若能落到空寂相上，那就一切都是可以善终的，如果缘起落不到空相上，那么，善因就有可能结恶果。现在这种事例很多。

为人民服务这个宗旨不是很好吗，善因嘛，但你现在看一看，是不是都结善果？很多出生入死的老革命、老干部，他们的初衷都是善因啊，但若后来续的是恶缘，或者他的身边人，或者社会风气，等等，如果这些都是恶缘，那么最后就有可能结恶果，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，但却因为没有善缘去续，身边全是恶缘，那么，他的果肯定是恶果，或者犯罪贪污，被枪毙了，被判刑了。你不能否定他当初参加革命的动机不纯呀，动机很纯，但到最后呢，却是恶果。因为什么呢？没有善缘相续，虽有善因，却无善缘，所以最后结恶果。有了恶因，一个十恶不赦的人，或是一个强盗、一个土匪，他现在想到这里来，想到华藏中心这个地方来，我有十次这样的经历啊！

某个恶人进来，他是揣着恶因的，他想进来捣乱，想来给你非难，这个恶因，到最后，往往是结善果。因为，我给他的周围安排的都是善缘，你是恶因，我们却以善缘回报，加上我们中心其它方面的因素都是善缘，最后他就不仅不跟我为敌，而且还变成了华藏门下，这就是初为恶因，后结善果。虽然你是恶因，但你周围没有恶缘相辅，恶因它就成长不起来。一个人想作恶，他想动员我们一起去打劫，当他进来以后，我们这些都是善缘啊，那么，有我们这些善缘在这里，不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，结果都是打劫不成。因为当他进来跟我说：我们一起去打劫。我们都不同意，我们都是善缘嘛，他想去，我们不让他去。纵是不能说服他，却可以把他捆起来，送到司法机关。所以，恶因最后不起恶果。尽管他还不愿回头是岸，还要做，但他做不成了，他受到了惩报降到最低；他做了，那他的惩报将是恶果。

有因必有果，这是宇宙的发展规律。恶因必然结恶果，这是必然性，但它却有一个偶合，一种偶然性，在其原初演化过程中，很多因素都是错综复杂的，它是顺应周围的万千因缘而演变的，那么当你认识这个规律时，你就可以改变这个规律。如果现在我问你们：今天你在华藏门下，若论从前，什么事情你都做了，什么想法你都有了。虽然你们六、七十岁，四、五十岁，二、三十岁不等，然而，你们都能悟道，原因何在？显然，华藏能改变你，从你的心力到你的心量，到你的周围，包括你的过去、未来，所有的恶缘，都能给你断绝。

学：华藏真是太伟大了！

师：不要求小道、小术，要求正法，证大道。

学：缘起性空，可以说是最根本的吗？

师：佛法的真谛嘛，最根本的就是缘起性空。

学：性空可不可以再谈深一点？

师：如果再往下讲，那你就是十五只吊桶了。你就会想，今晚我该不该回家，我该不该上班？那就麻烦了，当你证得初果罗汉的时候，我再给你讲性空。

学：真正达到性空就是破了法度？

师：那时，就是和尚打伞了，千万不要执着于五彩缤纷的东西，只有抓住了最根本的那一点，才能真正去证悟，当你真正证悟了，那你就是在合大道了，而不是在求小术和小神通。

学：《心经》里面说的就是这样，不要求小术。

师：差不多。“远离颠倒梦想，究竟涅槃”，这句话是对的，但也是错的，不过它是千古的金科玉律而已。远离颠倒梦想，远离？

学：不太可能。

学：如果真正远离，就没有这个善缘了，就无法改变这些事物了。

师：远离就没有啦？只要有这个“离”，它就是存在的。

学：离是空相，离开就是空吗？

师：不管你离多远，它还在，只不过，那时你有那个缘，一旦离开，转脸你又续上了另外的颠倒梦想罢了。“究竟涅槃”，涅槃不是究竟，究竟也不是涅槃。这是我在门内说的一句话啊，我若合乎我的法度，就是说我曾经的法度，那我本身的法位就是毗盧法尊，但我现在是不是？我现在不是了，这就是性空，顺应于众生的万千因缘去调换你的角色。你老是毗盧法尊啊？也不能老是吴泽恒呀。不行，有的时候，卡拉OK唱唱歌，这个时候，你就是卡拉OK的演唱者；有的时候，煮煮饭，那你就是厨夫。顺应于万千因缘，这就是性空。如果我老执着于毗盧法尊，那我就到毗盧界去，没有必要来到娑婆界，因为我们都是来做事的嘛，做客就要客随主便，不能反客为主。

学：不留痕迹就行了？

师：不留痕迹，不为所执。

学：不否定一切，也不排斥一切，又不失去一切。

师：顺应一切。

[1998年1月10日于北京，根据录音整理，未经本人审阅]